眉哥兒和合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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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哥兒和合彤兒
合彤兒哀嚎痛苦出聲，她被打的根本沒法思考，只能不停的掙紮求饒。
窈千呈上前想要將小呈氏拉開，柯氏見此扯了扯蕁魯的衣袖。
蕁魯反應過來，忙攔住窈千呈，“我阿娘從未受過像今日這般的委屈。”
小呈氏這次受了這麽大的委屈，若不好好發洩一下，定會把情緒發洩在自家人身上，
事情是合彤兒提起的，那這罪就得合彤兒來受。
眉哥兒從屋裏頭跑出來，柯氏跑過去擋住她的路，“眉哥兒，長輩的事，你這小輩少管。”
合彤兒朝她哭吼著，“快去喊你祖母！快去啊！”
眉哥兒用力的推開柯氏，提著衣擺往外跑。
小呈氏下手毒，那長指甲專往合彤兒臉上招呼，等呈氏趕到的時候，合彤兒臉上已經沒有一絲好的皮肉了。
呈氏臉都黑了。
無論怎麽說，合彤兒也是她的兒媳。
她一把將小呈氏扯開。
小呈氏不依不饒，看到呈氏後就消停了。
合彤兒顫抖著手摸上自己的臉，摸到一手血後渾身一顫，嚎啕大哭。
“娘！你要為我做主啊！”
她並不是打不過小呈氏，但奈何有柯氏在一旁拉偏架，她根本就討不著好啊。
呈氏不耐煩的呵斥道，“行了！閉嘴！”
小呈氏是呈氏的親妹妹，又是合彤兒的長輩。
這事無論怎麽理，合彤兒最後都得白白挨這一頓打。
合彤兒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哪裏願意啊，當天晚上便收拾收拾回了娘家。
合彤兒出嫁前是天合村人士，按輩分，她還得喊合氏一聲表堂姐。
出嫁後，合彤兒嫌棄娘家窮，嫁到呈家就很少回來，沒事也不跟家裏人聯系。
這次她突然回來，娘家人也很高興，得知發生的事情後，娘家人表情都有些奇怪。
合彤兒一問才知天合村近日發生的事，她怨道：“娘！你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
若她早知道屠家如此難招惹，她才不會去打窈一童的主意。
合氏從屋外頭走進來，看到合彤兒時一楞，半響才喊道：“你是合彤兒？”
合彤兒太久沒回來了，她都差點沒認出人。
合彤兒知道合氏嫁給了裏正，好聲好氣喊道：“表堂姐。”
合氏點了點頭，看向合彤兒她娘，“嬸子，我來就是跟你說，麻布的活計，沒了。”
屠家搬走前就沒再拿麻布給她做了，錢也結清了。
她當時想著可能是麻布夠用，歇幾天就會來活，哪知道屠家搬走了。
合彤兒她娘早就猜到了，聞言長長的嘆了口氣，“早知道事情會鬧成這樣……”
他們當初就不該去貪那賣地的錢。
合氏眼神一暗，沒再說什麽，扭頭走了。
合彤兒肚子餓了，嚷嚷著想吃東西，一掀開鍋，裏頭空空的。
她喊道，“娘，你這怎麽什麽吃的都沒有啊？”
合彤兒她嫂子陰陽怪氣的說：“今年地裏都收不上糧食了，哪裏有吃的。”
合彤兒出嫁前在娘家很受寵，當即將鍋蓋往竈臺上一扔，“嫂子，你這說的什麽話？這夏天都快過去了，怎麽可能收不上糧食！”
合彤兒她娘滿臉擔憂，“已經好幾個月沒下雨了，地裏的糧食都要渴死了。”
夏季多雨，可今年的夏季卻不尋常。
她怕啊。
合彤兒一楞，隱隱約約想到窈千呈也曾說過這事，但她沒怎麽在意。
她不敢置信的問：“家裏頭沒糧了？”
合彤兒嫂子冷聲道：“糧食是有的，但那麽點糧食是我們一大家子人下半個月的口糧！若是地裏糧食收不上來，我們都得喝西北風去。”
話說到這裏，要點臉的都該走了。
可合彤兒僅是松了口氣，屁股往她娘身邊一坐，又開始哭訴。
合彤兒她娘到底是心疼她，即使家裏情況不好，也沒舍得趕她走。
她在娘家住的第二天，眉哥兒哭的找上門了。
“娘！你怎麽說跑就跑了？你跑了我怎麽辦？你不在，祖母就逼著我幹活，我不幹活，她還不給我吃的，我早食都沒得吃，餓著肚子過來的。”
以前家裏的活都是合彤兒在幹，他只需要幫忙做些輕省的活就好。
可合彤兒一走，家裏的活沒人幹，呈氏就逼著他幹活。
“為什麽千寶什麽都不用幹，我就要幹這幹那的？”
窈千寶是他弟，光聽這名就知道他在窈家有多受寵。
合彤兒雖然心疼眉哥兒，但她更稀罕她的小兒子，聞言擰眉拍了下眉哥兒的手：“他是男的，你是個哥兒，能比嗎？”
眉哥兒心裏不滿，但他也知道自己在合彤兒心裏的份量沒窈千寶重，他拿起桌上的窩窩頭，一邊吃一邊說：“娘，你今天就跟我回去。”
合彤兒沈下臉，“不回。”
她現在臉還疼著呢。
眉哥兒怒了，“你不回，家裏的活誰來幹？”
合彤兒臉色難看至極，“眉哥兒，我如今變成這模樣是被誰害的？你進入這個門後有關心過我一句話嗎？我是你娘啊！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你變成這模樣是你活該！關我什麽事？”眉哥兒猛地站起來，“還說我自私？娘，自私的人不是你嗎！你嫁出去這麽久，什麽時候關心過外婆了，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我看外婆死了你都不見得會回來！你不就是怕他們這群窮親戚賴上你嗎？”
他的聲音並不小，合彤兒她娘拄著拐杖站在門口，混濁的眼底是說不出的難過。
合彤兒她嫂怒道，“看不起我們這窮親戚就滾！”
合彤兒臉色青綠。
她是看不起她的娘家，但她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被她親兒子給賣了！
眉哥兒得意的仰起下巴，“你想留在這，別人還不讓你留呢。”
合彤兒咬牙切齒的指著眉哥兒，“合彤兒，你這般對我，不怕我隨意找個人家將你嫁出去嗎？”
呈氏早有將眉哥兒嫁出去換錢的想法，是她心疼自己的孩子，不願將眉哥兒隨意嫁出去，一直撐著呈氏的壓力將眉哥兒留下來。
眉哥兒嘴角的弧度擴大，“哪需要你幫我找好人家，我來這之前就去縣裏找過媒人了，媒人收了我的錢，說好要把我嫁給楊家老爺，我以後就是縣裏的貴夫人了！”
他早就猜到合彤兒不肯回來了，因此他來之前就給自己找好後路，做好了跟合彤兒撕破臉的準備。
合彤兒臉色驚變，“楊老爺？他不是有正妻嗎？”
眉哥兒表情有些不自在。
合彤兒當即紅了眼，“你瘋了嗎？上趕著給一個老頭子當小妾？他都能當你爹了！”
眉哥兒頗有些惱羞成怒，“他有錢啊！楊家以前可是縣裏首富！咱十裏八村的哥兒姑娘哪一個能嫁的像我這般好？”
窈一童嫁的那般好，他不信自己不如窈一童，就算要嫁人，他也要嫁比屠家有錢的。
他接受不了自己被窈一童壓一頭。
合彤兒看眉哥兒一臉堅決，忍著心底的怒意問：“彩禮多少？”
眉哥兒警惕的說：“還沒談，不過多少都沒你們的份，這彩禮錢是我的！”
合彤兒被傷透了心，她惡狠狠的瞪著眉哥兒，“你賤不賤？彩禮錢都沒談就敢說自己要嫁人？你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嗎？”
眉哥兒自信的說：“媒婆說了這事十拿九穩，我有什麽不敢說的？我年輕貌美，楊老爺歲數都多大了，除了我，還有誰願意嫁給他？”
合彤兒閉了閉眼，起身收拾東西，走到門口時冷聲道：“不是想讓我回去嗎？那回吧。”
既然眉哥兒上趕著把自己賣出去，那這彩禮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落到眉哥兒手裏。
她怎麽想沒用，重點是看呈氏要怎麽做。
窈家，還輪不到眉哥兒自己做主！
眉哥兒露出勝利的笑容，跟著合彤兒走出去。
“砰！”身後，院門被用力的關上，合彤兒閉了閉眼。
她知道，她以後沒有娘家可回了。
他們走後，被眉哥兒大嗓門吸引來的天合村人議論紛紛。
他們有的嫌棄眉哥兒不要臉，有的反倒覺得眉哥兒好福氣，能嫁給楊老爺。
“雖說這楊家不如以前的舟家，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
“就是，這楊家可是縣裏的大戶人家。”
“有錢人家的妾說難聽點就是下人，楊老爺活著還好，若是楊老爺突然沒了，這妾的下場可好不到哪裏去。”
“也不是沒有妾上位熬成主母的，畢竟楊家現在只有一位小姐，若眉哥兒能給楊老爺生個傳宗接代的兒子……”
他們說著，發出不懷好意的嗤笑聲，“這誰當主母誰當妾，不都由楊老爺一人說的算嗎？”
人群裏，封糯掩去眼底的情緒，安靜的離開。
回到封家，她徑直找到封爹，“我要嫁給楊老爺。”
封爹沒說話，封大先急了，“妹子，你說什麽呢！朱家明日就要來說親了。”
他們給封糯說了門親事，對方是縣裏人，家裏經營著一家店鋪。
封糯眼底閃過一抹恨意，“楊家是縣裏首富，我若能嫁給楊家，你想想他們會給多少彩禮？”
她打聽過了，說親給她的人長的極醜，雖說是縣裏的，但家裏條件也只能算是一般，也是因此，那人到二十五歲還沒能成親。
她光聽著旁人對那人相貌的描述她就想吐。
既然都要嫁醜的，那她當然得選個最有錢的。
至少嫁給楊家老爺，她不用每天起早貪黑起來幹活。
封大有些心動，神色為難，“楊老爺已有正妻。”
“我若為楊老爺誕下一子，我便能成為正妻。”封糯看向封爹，“爹，您怎麽說？”
封爹定定看著她三秒，問：“你不後悔？”
封糯篤定的說：“不後悔。”
“好。”封爹看向封大，“你帶著你妹去找縣裏最好的媒婆。”
封大看了看封糯，咬咬牙應了。
縣城裏。
蕁澄拉著牛車停在朱壯家門口，左鄰右舍的人好奇的瞧著他牛車上的東西。
蕁澄下車敲門，沒一會門就開了。
凝蟬下意識的往他身後瞧，明顯在找人。
“他們沒來。”蕁澄解釋說：“童哥兒讓我來給你送些東西。”
凝蟬皺眉，“童哥兒又亂花錢買什麽東西給我了？”
蕁澄笑著說：“沒花錢，是山裏打的野物。”
凝蟬眉頭一松，瞧見左鄰右舍看的人越來越多，連忙拉開門，讓蕁澄把牛車趕進去。
住對門的嬸子笑著問，“你那侄子又給你送什麽好東西來了？牛車遮的這般嚴實？”
自從凝蟬嫁過來後，窈一童總是時不時給她捎一些東西。
凝蟬只是笑笑，“天這麽熱，總得拉塊布遮遮，否則好東西都被曬壞了。”
嬸子扯了扯嘴角，明顯不信。
凝蟬將門關上，轉身便見蕁澄將車上的西瓜一個接一個的抱下來。
她驚訝的問：“哪來的西瓜啊？這也太多了。”
“家裏剩的更多。”蕁澄一邊解釋西瓜的來歷一邊將野果子野豬肉都搬下來。
凝蟬看到野豬肉，皺眉道，“家裏多的是肉，你們怎麽還送肉過來啊？”
“野豬跟家豬不一樣，童哥兒說了，送過來讓你們嘗嘗鮮。”蕁澄搬空牛車上的東西，道：“這西瓜得趕緊吃，吃不了就送。”
凝蟬和朱壯肯定吃不下這麽多的西瓜，他們之所以送這麽多西瓜過來，也是想著凝蟬能用這西瓜做做人情。
“好，我知道。”凝蟬心裏已經在思索這西瓜得送誰了，“都這麽晚了，留下來吃個飯再走。”
蕁澄搖搖頭，“我還得趕著去買麻布，順道再去朱仵那拿刀片。”
粉碎機好賣，屠家便跟朱仵簽了契約。
“說起這個，你買完麻布送過來給我裁吧，我現在懷孕了，沒法出攤，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
凝蟬記得以前的麻布都是合氏裁的，現在屠家搬離天合村，這麻布就沒人處理了。
“這麻布不止是用來做折疊凳。”蕁澄解釋說：“童哥兒想將麻布縫在一起，用來遮陽。”
凝蟬想到近日越來越熱的天氣，頷首道：“我知道該怎麽做，全帶過來讓我處理吧。”
蕁澄嘆了口氣，“童哥兒本想讓我把麻布送到蕁天村，尋蕁天村的人家幫忙做。”
蕁天村離他們住的地方近。
“我猜童哥兒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受累，你若是硬要做，這工錢你得收，否則我沒法跟童哥兒交代。”
凝蟬無奈，只能道：“行。”
“那麽多的麻布，你一個人定處理不完。”蕁澄是怕累到凝蟬這個孕婦，“你可以讓人來做這活，給多少價你自己定，反正多多少少你自己得掙些，總不能你忙活半天結果一文不掙吧？”
凝蟬略一沈思，道：“這事我想想，你先去買麻布吧。”
蕁澄沒有再多說，拉著牛車離開了。
凝蟬目送他遠去，見鄰居們探頭探尾的往門裏瞧，想看看蕁澄送來的是什麽東西。
她幹脆也不遮掩，把門打開，露出裏頭成堆的西瓜。
鄰居們眼饞又羨慕。
這麽多西瓜，得不少錢吧？
這凝蟬娘家人可真大方，對凝蟬可真好啊。
凝蟬大大方方道，“我侄子給我送來一些西瓜，你們若是不嫌棄，便自個兒來拿吧。”
值錢的野豬肉她都收到竈房去了，院子裏就一堆西瓜，她也不怕他們進來看到什麽。
鄰居們一喜，卻又矜持著不動，“不用不用，那咋好意思呢？”
說是這麽說，眼睛卻粘在西瓜上挪不開。
“你們也知我懷孕了，不好蹲來蹲去，否則我便將西瓜一個個送到你們門前了。”凝蟬摸著肚子笑，“俗話說的好，遠親還不如近鄰呢，這一個西瓜算得上什麽？你們啊，就莫要客氣了。”
鄰居們聞言喜笑顏開，看著凝蟬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溫和。
“那我們便不客氣了。”
鄰居們心裏也有數，一家只拿一個西瓜。
若是有那不懂事的鄰居想多拿，定會被其它鄰居插眼刀子。
凝蟬笑瞇瞇的看著他們來了又走，等確定每家都有西瓜後，才將門關上。
屠家。
大下午的，天正熱，吳哥兒將河裏冰鎮的西瓜抱上來，菜刀一砍切成四份放進一旁放著冰塊的大盆裏。
盆裝滿後，他擡著盆放到長桌上，吆喝道：“來吃西瓜了。”
學徒們迫不及待的跑來，拿著西瓜兩三口就啃幹凈。
吳哥兒擦了把汗，又道：“童哥兒煮了一鍋紫蘇水，給你們消暑用的。”
屠玟決擰眉，“這麽熱的天，他出來做甚？”
吳哥兒笑道：“他就是怕你兇他，煮完後又躲回屋子裏了。”
屠玟決抿唇，“屠貳和屠弎帶著人在挖地窖，等會你也送些西瓜和紫蘇水過去給他們吃。”
吳哥兒頷首，“我知道。”
屠玟決不說，他也記得這事。
蕁澄回來時天都黑了，他帶回來一個消息，“窈成鈺要入贅楊家，婚期定在三天後。”
窈一童挑眉，“這麽著急。”
蕁澄又道：“當天楊家老爺還要納妾，納的是天合村的姑娘，姓封。”
窈一童微楞。
封糯竟然會甘願給人當妾室？
吳哥兒皺眉，“怎麽這般不講究？”
這楊家老爺和小姐得是多急，這種事都非得趕在同一天。
童廉闋算了下日子，“這段時間好日子就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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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彤兒哀嚎痛苦出聲，她被打的根本沒法思考，只能不停的掙紮求饒。
窈千呈上前想要將小呈氏拉開，柯氏見此扯了扯蕁魯的衣袖。
蕁魯反應過來，忙攔住窈千呈，“我阿娘從未受過像今日這般的委屈。”
小呈氏這次受了這麽大的委屈，若不好好發洩一下，定會把情緒發洩在自家人身上，
事情是合彤兒提起的，那這罪就得合彤兒來受。
眉哥兒從屋裏頭跑出來，柯氏跑過去擋住她的路，“眉哥兒，長輩的事，你這小輩少管。”
合彤兒朝她哭吼著，“快去喊你祖母！快去啊！”
眉哥兒用力的推開柯氏，提著衣擺往外跑。
小呈氏下手毒，那長指甲專往合彤兒臉上招呼，等呈氏趕到的時候，合彤兒臉上已經沒有一絲好的皮肉了。
呈氏臉都黑了。
無論怎麽說，合彤兒也是她的兒媳。
她一把將小呈氏扯開。
小呈氏不依不饒，看到呈氏後就消停了。
合彤兒顫抖著手摸上自己的臉，摸到一手血後渾身一顫，嚎啕大哭。
“娘！你要為我做主啊！”
她並不是打不過小呈氏，但奈何有柯氏在一旁拉偏架，她根本就討不著好啊。
呈氏不耐煩的呵斥道，“行了！閉嘴！”
小呈氏是呈氏的親妹妹，又是合彤兒的長輩。
這事無論怎麽理，合彤兒最後都得白白挨這一頓打。
合彤兒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哪裏願意啊，當天晚上便收拾收拾回了娘家。
合彤兒出嫁前是天合村人士，按輩分，她還得喊合氏一聲表堂姐。
出嫁後，合彤兒嫌棄娘家窮，嫁到呈家就很少回來，沒事也不跟家裏人聯系。
這次她突然回來，娘家人也很高興，得知發生的事情後，娘家人表情都有些奇怪。
合彤兒一問才知天合村近日發生的事，她怨道：“娘！你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
若她早知道屠家如此難招惹，她才不會去打窈一童的主意。
合氏從屋外頭走進來，看到合彤兒時一楞，半響才喊道：“你是合彤兒？”
合彤兒太久沒回來了，她都差點沒認出人。
合彤兒知道合氏嫁給了裏正，好聲好氣喊道：“表堂姐。”
合氏點了點頭，看向合彤兒她娘，“嬸子，我來就是跟你說，麻布的活計，沒了。”
屠家搬走前就沒再拿麻布給她做了，錢也結清了。
她當時想著可能是麻布夠用，歇幾天就會來活，哪知道屠家搬走了。
合彤兒她娘早就猜到了，聞言長長的嘆了口氣，“早知道事情會鬧成這樣……”
他們當初就不該去貪那賣地的錢。
合氏眼神一暗，沒再說什麽，扭頭走了。
合彤兒肚子餓了，嚷嚷著想吃東西，一掀開鍋，裏頭空空的。
她喊道，“娘，你這怎麽什麽吃的都沒有啊？”
合彤兒她嫂子陰陽怪氣的說：“今年地裏都收不上糧食了，哪裏有吃的。”
合彤兒出嫁前在娘家很受寵，當即將鍋蓋往竈臺上一扔，“嫂子，你這說的什麽話？這夏天都快過去了，怎麽可能收不上糧食！”
合彤兒她娘滿臉擔憂，“已經好幾個月沒下雨了，地裏的糧食都要渴死了。”
夏季多雨，可今年的夏季卻不尋常。
她怕啊。
合彤兒一楞，隱隱約約想到窈千呈也曾說過這事，但她沒怎麽在意。
她不敢置信的問：“家裏頭沒糧了？”
合彤兒嫂子冷聲道：“糧食是有的，但那麽點糧食是我們一大家子人下半個月的口糧！若是地裏糧食收不上來，我們都得喝西北風去。”
話說到這裏，要點臉的都該走了。
可合彤兒僅是松了口氣，屁股往她娘身邊一坐，又開始哭訴。
合彤兒她娘到底是心疼她，即使家裏情況不好，也沒舍得趕她走。
她在娘家住的第二天，眉哥兒哭的找上門了。
“娘！你怎麽說跑就跑了？你跑了我怎麽辦？你不在，祖母就逼著我幹活，我不幹活，她還不給我吃的，我早食都沒得吃，餓著肚子過來的。”
以前家裏的活都是合彤兒在幹，他只需要幫忙做些輕省的活就好。
可合彤兒一走，家裏的活沒人幹，呈氏就逼著他幹活。
“為什麽千寶什麽都不用幹，我就要幹這幹那的？”
窈千寶是他弟，光聽這名就知道他在窈家有多受寵。
合彤兒雖然心疼眉哥兒，但她更稀罕她的小兒子，聞言擰眉拍了下眉哥兒的手：“他是男的，你是個哥兒，能比嗎？”
眉哥兒心裏不滿，但他也知道自己在合彤兒心裏的份量沒窈千寶重，他拿起桌上的窩窩頭，一邊吃一邊說：“娘，你今天就跟我回去。”
合彤兒沈下臉，“不回。”
她現在臉還疼著呢。
眉哥兒怒了，“你不回，家裏的活誰來幹？”
合彤兒臉色難看至極，“眉哥兒，我如今變成這模樣是被誰害的？你進入這個門後有關心過我一句話嗎？我是你娘啊！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你變成這模樣是你活該！關我什麽事？”眉哥兒猛地站起來，“還說我自私？娘，自私的人不是你嗎！你嫁出去這麽久，什麽時候關心過外婆了，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我看外婆死了你都不見得會回來！你不就是怕他們這群窮親戚賴上你嗎？”
他的聲音並不小，合彤兒她娘拄著拐杖站在門口，混濁的眼底是說不出的難過。
合彤兒她嫂怒道，“看不起我們這窮親戚就滾！”
合彤兒臉色青綠。
她是看不起她的娘家，但她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被她親兒子給賣了！
眉哥兒得意的仰起下巴，“你想留在這，別人還不讓你留呢。”
合彤兒咬牙切齒的指著眉哥兒，“合彤兒，你這般對我，不怕我隨意找個人家將你嫁出去嗎？”
呈氏早有將眉哥兒嫁出去換錢的想法，是她心疼自己的孩子，不願將眉哥兒隨意嫁出去，一直撐著呈氏的壓力將眉哥兒留下來。
眉哥兒嘴角的弧度擴大，“哪需要你幫我找好人家，我來這之前就去縣裏找過媒人了，媒人收了我的錢，說好要把我嫁給楊家老爺，我以後就是縣裏的貴夫人了！”
他早就猜到合彤兒不肯回來了，因此他來之前就給自己找好後路，做好了跟合彤兒撕破臉的準備。
合彤兒臉色驚變，“楊老爺？他不是有正妻嗎？”
眉哥兒表情有些不自在。
合彤兒當即紅了眼，“你瘋了嗎？上趕著給一個老頭子當小妾？他都能當你爹了！”
眉哥兒頗有些惱羞成怒，“他有錢啊！楊家以前可是縣裏首富！咱十裏八村的哥兒姑娘哪一個能嫁的像我這般好？”
窈一童嫁的那般好，他不信自己不如窈一童，就算要嫁人，他也要嫁比屠家有錢的。
他接受不了自己被窈一童壓一頭。
合彤兒看眉哥兒一臉堅決，忍著心底的怒意問：“彩禮多少？”
眉哥兒警惕的說：“還沒談，不過多少都沒你們的份，這彩禮錢是我的！”
合彤兒被傷透了心，她惡狠狠的瞪著眉哥兒，“你賤不賤？彩禮錢都沒談就敢說自己要嫁人？你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嗎？”
眉哥兒自信的說：“媒婆說了這事十拿九穩，我有什麽不敢說的？我年輕貌美，楊老爺歲數都多大了，除了我，還有誰願意嫁給他？”
合彤兒閉了閉眼，起身收拾東西，走到門口時冷聲道：“不是想讓我回去嗎？那回吧。”
既然眉哥兒上趕著把自己賣出去，那這彩禮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落到眉哥兒手裏。
她怎麽想沒用，重點是看呈氏要怎麽做。
窈家，還輪不到眉哥兒自己做主！
眉哥兒露出勝利的笑容，跟著合彤兒走出去。
“砰！”身後，院門被用力的關上，合彤兒閉了閉眼。
她知道，她以後沒有娘家可回了。
他們走後，被眉哥兒大嗓門吸引來的天合村人議論紛紛。
他們有的嫌棄眉哥兒不要臉，有的反倒覺得眉哥兒好福氣，能嫁給楊老爺。
“雖說這楊家不如以前的舟家，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
“就是，這楊家可是縣裏的大戶人家。”
“有錢人家的妾說難聽點就是下人，楊老爺活著還好，若是楊老爺突然沒了，這妾的下場可好不到哪裏去。”
“也不是沒有妾上位熬成主母的，畢竟楊家現在只有一位小姐，若眉哥兒能給楊老爺生個傳宗接代的兒子……”
他們說著，發出不懷好意的嗤笑聲，“這誰當主母誰當妾，不都由楊老爺一人說的算嗎？”
人群裏，封糯掩去眼底的情緒，安靜的離開。
回到封家，她徑直找到封爹，“我要嫁給楊老爺。”
封爹沒說話，封大先急了，“妹子，你說什麽呢！朱家明日就要來說親了。”
他們給封糯說了門親事，對方是縣裏人，家裏經營著一家店鋪。
封糯眼底閃過一抹恨意，“楊家是縣裏首富，我若能嫁給楊家，你想想他們會給多少彩禮？”
她打聽過了，說親給她的人長的極醜，雖說是縣裏的，但家裏條件也只能算是一般，也是因此，那人到二十五歲還沒能成親。
她光聽著旁人對那人相貌的描述她就想吐。
既然都要嫁醜的，那她當然得選個最有錢的。
至少嫁給楊家老爺，她不用每天起早貪黑起來幹活。
封大有些心動，神色為難，“楊老爺已有正妻。”
“我若為楊老爺誕下一子，我便能成為正妻。”封糯看向封爹，“爹，您怎麽說？”
封爹定定看著她三秒，問：“你不後悔？”
封糯篤定的說：“不後悔。”
“好。”封爹看向封大，“你帶著你妹去找縣裏最好的媒婆。”
封大看了看封糯，咬咬牙應了。
縣城裏。
蕁澄拉著牛車停在朱壯家門口，左鄰右舍的人好奇的瞧著他牛車上的東西。
蕁澄下車敲門，沒一會門就開了。
凝蟬下意識的往他身後瞧，明顯在找人。
“他們沒來。”蕁澄解釋說：“童哥兒讓我來給你送些東西。”
凝蟬皺眉，“童哥兒又亂花錢買什麽東西給我了？”
蕁澄笑著說：“沒花錢，是山裏打的野物。”
凝蟬眉頭一松，瞧見左鄰右舍看的人越來越多，連忙拉開門，讓蕁澄把牛車趕進去。
住對門的嬸子笑著問，“你那侄子又給你送什麽好東西來了？牛車遮的這般嚴實？”
自從凝蟬嫁過來後，窈一童總是時不時給她捎一些東西。
凝蟬只是笑笑，“天這麽熱，總得拉塊布遮遮，否則好東西都被曬壞了。”
嬸子扯了扯嘴角，明顯不信。
凝蟬將門關上，轉身便見蕁澄將車上的西瓜一個接一個的抱下來。
她驚訝的問：“哪來的西瓜啊？這也太多了。”
“家裏剩的更多。”蕁澄一邊解釋西瓜的來歷一邊將野果子野豬肉都搬下來。
凝蟬看到野豬肉，皺眉道，“家裏多的是肉，你們怎麽還送肉過來啊？”
“野豬跟家豬不一樣，童哥兒說了，送過來讓你們嘗嘗鮮。”蕁澄搬空牛車上的東西，道：“這西瓜得趕緊吃，吃不了就送。”
凝蟬和朱壯肯定吃不下這麽多的西瓜，他們之所以送這麽多西瓜過來，也是想著凝蟬能用這西瓜做做人情。
“好，我知道。”凝蟬心裏已經在思索這西瓜得送誰了，“都這麽晚了，留下來吃個飯再走。”
蕁澄搖搖頭，“我還得趕著去買麻布，順道再去朱仵那拿刀片。”
粉碎機好賣，屠家便跟朱仵簽了契約。
“說起這個，你買完麻布送過來給我裁吧，我現在懷孕了，沒法出攤，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
凝蟬記得以前的麻布都是合氏裁的，現在屠家搬離天合村，這麻布就沒人處理了。
“這麻布不止是用來做折疊凳。”蕁澄解釋說：“童哥兒想將麻布縫在一起，用來遮陽。”
凝蟬想到近日越來越熱的天氣，頷首道：“我知道該怎麽做，全帶過來讓我處理吧。”
蕁澄嘆了口氣，“童哥兒本想讓我把麻布送到蕁天村，尋蕁天村的人家幫忙做。”
蕁天村離他們住的地方近。
“我猜童哥兒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受累，你若是硬要做，這工錢你得收，否則我沒法跟童哥兒交代。”
凝蟬無奈，只能道：“行。”
“那麽多的麻布，你一個人定處理不完。”蕁澄是怕累到凝蟬這個孕婦，“你可以讓人來做這活，給多少價你自己定，反正多多少少你自己得掙些，總不能你忙活半天結果一文不掙吧？”
凝蟬略一沈思，道：“這事我想想，你先去買麻布吧。”
蕁澄沒有再多說，拉著牛車離開了。
凝蟬目送他遠去，見鄰居們探頭探尾的往門裏瞧，想看看蕁澄送來的是什麽東西。
她幹脆也不遮掩，把門打開，露出裏頭成堆的西瓜。
鄰居們眼饞又羨慕。
這麽多西瓜，得不少錢吧？
這凝蟬娘家人可真大方，對凝蟬可真好啊。
凝蟬大大方方道，“我侄子給我送來一些西瓜，你們若是不嫌棄，便自個兒來拿吧。”
值錢的野豬肉她都收到竈房去了，院子裏就一堆西瓜，她也不怕他們進來看到什麽。
鄰居們一喜，卻又矜持著不動，“不用不用，那咋好意思呢？”
說是這麽說，眼睛卻粘在西瓜上挪不開。
“你們也知我懷孕了，不好蹲來蹲去，否則我便將西瓜一個個送到你們門前了。”凝蟬摸著肚子笑，“俗話說的好，遠親還不如近鄰呢，這一個西瓜算得上什麽？你們啊，就莫要客氣了。”
鄰居們聞言喜笑顏開，看著凝蟬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溫和。
“那我們便不客氣了。”
鄰居們心裏也有數，一家只拿一個西瓜。
若是有那不懂事的鄰居想多拿，定會被其它鄰居插眼刀子。
凝蟬笑瞇瞇的看著他們來了又走，等確定每家都有西瓜後，才將門關上。
屠家。
大下午的，天正熱，吳哥兒將河裏冰鎮的西瓜抱上來，菜刀一砍切成四份放進一旁放著冰塊的大盆裏。
盆裝滿後，他擡著盆放到長桌上，吆喝道：“來吃西瓜了。”
學徒們迫不及待的跑來，拿著西瓜兩三口就啃幹凈。
吳哥兒擦了把汗，又道：“童哥兒煮了一鍋紫蘇水，給你們消暑用的。”
屠玟決擰眉，“這麽熱的天，他出來做甚？”
吳哥兒笑道：“他就是怕你兇他，煮完後又躲回屋子裏了。”
屠玟決抿唇，“屠貳和屠弎帶著人在挖地窖，等會你也送些西瓜和紫蘇水過去給他們吃。”
吳哥兒頷首，“我知道。”
屠玟決不說，他也記得這事。
蕁澄回來時天都黑了，他帶回來一個消息，“窈成鈺要入贅楊家，婚期定在三天後。”
窈一童挑眉，“這麽著急。”
蕁澄又道：“當天楊家老爺還要納妾，納的是天合村的姑娘，姓封。”
窈一童微楞。
封糯竟然會甘願給人當妾室？
吳哥兒皺眉，“怎麽這般不講究？”
這楊家老爺和小姐得是多急，這種事都非得趕在同一天。
童廉闋算了下日子，“這段時間好日子就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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